未知

又懒又浪又垃圾

邪簇《总之那几年》

 北京是一座从不寂寞的城。

城市里是没有夜晚的,车辆的喧哗和路边无边的耀眼都把人往狂奔不息的时光里赶。

特别是年轻人,夜晚才是他们生活的真正开始,不像在福建雨村,月亮出来的早,和小哥胖子还真是日落就息,日没出就起,养生的一比,吴邪靠在车后座看着窗外路边的人流不息车来车往有点感叹,他感觉自己被大城市淘汰了。

伸手摸了摸胸口肋骨稍微按压一下就感到疼,之前在塔里被焦老板雇佣的汪家人开了一枪,没中心脏,但是子弹卡肋骨上导致了骨裂,他们出来后在福建医院做过处理,还没休养就被苏万玩命扣到了北京干大晚上躲车里监视人的活,连重伤的小花都跟着赶回了北京,从福建医院躺着换成在北京医院躺着。

苏万车里放着不知名摇滚歌曲已经快半小时,他听得开始太阳穴跳,有点烦躁,他觉得自己这年纪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了。

苏万在驾驶位上举着望远镜瞟黎簇家附加的几条巷子,嘴里嚼着口香糖怎么看怎么猥琐,吴邪扶着额头叹口气,伸手看眼手表,九点半。他半小时前就已经看过过四周了,根本没有人盯梢,也没有看着像跟踪的人在四周,除了他们自己这辆已经停了快半小时的起亚是真的在蹲点。

“啧,关了,吵得我肋骨疼。”

他皱眉踢了一脚前座,靠在后座上闭眼捏鼻梁,也不知道胖子现在在哪嗨,他觉得自己好困。

“师兄你这是年纪大了不懂欣赏,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歌。”苏万撇嘴关了音乐,放下望远镜挠了挠头。

“你天天晚上就这么坐车里跟踪黎簇?他没过来打你?”

吴邪没理苏万的埋汰转头看向窗外,心里为苏万这单方面的兄弟情感动三秒。

“放心吧,他发现不了的,我一天换一个车,我自己也就蹲了两天,我是前两天听张千军万马说的,除了他们之前盯着鸭梨之外,从上个月开始就有另一批人也盯着他。师兄你说,会不会是那什么汪家人?你看你和花爷都被差点搞死,他们要想搞死鸭梨不是更简单?万一他们没搞死你们就把气出在鸭梨身上。”

吴邪听着苏万的话一时无法接,只是觉得无比头疼,汪家人确实一直在搞事,之前姓焦的那一批雇佣的散手好巧不巧也是汪家人,但是汪家想要重建是不可能的了,不说他自己,也不说他们已经像散沙,小哥已经出来了,越来越多的张家人也都现世了,汪家几百年内都掀不起大水花,他们已经在慢慢消逝了,寻仇这种事吴邪觉得苏万说的没错,汪家人的脑回路不正常,这个他是领教过的。

他和黎簇几年前之后就没见过,因为瞎子的事情,在北京见了一面,在他的有生之年他当初的预感成真了,他在世间留下的妖魔已经长大了。

他父亲的事情让他无法放下,对过去也无法放下,而自己却对黎簇的执念无能为力。

黎簇对他的态度来说,他不会相信自己,一百个汪家人跟踪他,他可以把99个都扣在他头上,黎簇会觉得是吴邪的人,他已经把吴邪分划为“他们”,所有和吴邪有关系的人,他全都不信。吴邪不奇怪黎簇的这个举动,要是他自己的话,他也会是这样。

吴邪知道自己和黎簇的立场比较棘手,黎簇是只相信自己的。他在圈子里忌惮着以吴邪这一代九门里的几个厉害角色,对他却又无比防备又轻蔑,吴邪能感到以黎簇为首这批年轻人对江湖的虎视眈眈。他觉得这是个比较危险的趋势,黎簇太过锋芒了。

反正他们已经走到这个江湖的尾巴上了,以后的时代是他们的。

汪家这事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,还是要拉一把的。

 “咦?今晚怎么真的没有人跟黎簇?”

苏万举着望远镜纳闷,吴邪听他话也拿起望远镜看过去,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,黎簇往他家走去,他们车子是停在黎簇的斜上方的,可以看到黎簇的侧面往前走来。

黎簇穿着件灰色运动款长外套,黑色牛仔裤卷到脚腕,小白鞋,插着耳机,耳机线延伸到衣兜里,左手在衣兜,右手里拿着烟盒,吴邪看不清是什么牌子的烟,就看到他走路带风,衣角都在飘。如果他带点笑,在这个年代应该是比较好搭讪的那种男孩。

“师兄你猜他是不是也在听我刚刚放的歌?”

吴邪挑眉想象了一下,冷漠装逼小青年应该不会放反差那么大的摇滚吧,黎簇看着也不像闷骚。

“估计在听二泉映月。”

吴邪感觉自己和苏万有点像偷窥爱好者,这不符合他现在的风格。


 黎簇这样一边搞学业一边搞事业的小青年不算多,搞得比较优秀的就更少,他觉得自己算一个。

在北京这种生活节奏快的飞起的城市里,他是没空理那些跟在他四周的千军万马的,敌不动,他已经再懒得动,他又跑不掉。报警也没用,和警察叔叔说他天天都被一群叫不出全名的跟踪狂跟着。警察叔叔估计会觉得是他家门口贴的福能扫出更多敬业福的原因。

幸好他早前习惯了,不然他真得去找个精神医院住几个月,那个正常人能受得了被这样搞?早就精神衰弱了。

他耳机没放歌,他就是单纯的想插着耳机,就算被跟踪他也要做一个目中无人的帅小伙,年轻人对世界总是要轻狂一点的。尤其是黎簇这样已经对被跟踪无感的小年轻。

走到巷子口的时候,他的眼前扫过一点红光,轻狂的年轻人立刻停了下来,那红点在他脸色晃,黎簇想到了以前逗猫时玩过的激光笔,他心里骂,

草!现在都不满足跟踪他了吗,是想调戏他了吗?小爷虽然长的是好看了点,但是你他妈也不能太过分了吧?

那个小红点在他眼前晃,黎簇顺着转过去抬头看前上方,那对面是一顿居民楼。距离他不近。

意识到这个他后背立刻就起鸡皮疙瘩了,大脑给他传达高度危机感,这让他全身血液开始在变冷。

他知道那不是他妈的什么激光笔了,那玩意比激光笔要屌,搞不好对面拿着把巴雷特 M82在逗他,直接爆头粉粹的那种。 

他不能分辨出对方在几楼,也许在楼顶,那人肯定盯着他的狙击镜在得意的笑,可能边上还有一个哥们拿着军用八倍望远镜观赏他苍白的表情。

他不敢动,这种情况在对方没有示意的时候是不能动的,黎簇咬着嘴唇快速回想了一下,他一直都可可爱爱做生意,本本分分搞学分,没撩妹没撩汉没欺负猫猫狗狗。

如果真的说到冲突的话,黎簇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名,他想到这就不是血冷了,是心寒了。

黎簇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居民楼,勾出讽刺的冷笑,他失笑,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是吴邪没有的?这次吴邪已经没有耐心和他谈了直接上枪了?怎么都过了几年了吴邪还是那么高估自己?


 “打电话叫那两个姓张的,说我们被汪家狙击手盯上了。”

吴邪拿着望远镜抵着车窗沉声说道,他现在看的比苏万还像偷窥狂了。

黎簇额头上的红点和对面昏暗的居民楼,让他觉得无比头疼。他感觉自己摊上事了。妈的逼孩子您千万别他妈乱动。吴邪心里祈祷着踹前面苏万。

苏万连忙扒拉出手机开着免提,响了三声才接起了电话,那边声音杂乱,似乎在非常喧闹的环境里,小张哥在那边吊着嗓子喊

“天上人间欢迎你,带着你师哥来k歌啊。”

“k你大爷,我们快被人k了,你快过来,双柳胡同,汪家狙击手。”吴邪不想废话直接骂了回去。

那边顿了两秒回

“吃鸡啊?我又没有一把98k,过去直接就落地成盒。”

苏万在一边急道“张大神您快来救命啊,您那么厉害平底锅直接来一波反杀啊,鸭梨的头被瞄上了!您出个价,我马上转账,那他妈可是我一起玩泥巴的哥们啊。”

“做生意?位置微信给我,我打个的过来收钱。”

小张哥慢悠悠说了句就挂了,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声音还是飘的,苏万骂了句娘把手机一扔,又拿起来在微信里扒拉。

问吴邪“鸭梨不会今晚要凉吧?”

吴邪盯着望远镜没说话,他看着那边的站着没动的黎簇在推算狙击手可能存在的方向和位置,他也拿出手机给胖子打电话,他觉得黎簇不会凉,这他妈能凉?


黎簇盯着前方,他竖起一个中指,他现在真的很愤怒,愤怒到牙疼,他不吃吴邪这套不代表他没有脾气,他把手里的烟盒都要捏扁了,给他一包c4他能炸了那顿楼。

然后他的电话响了,那红点对他眼睛晃晃示意他接电话,黎簇伸手按耳机接通后直接问候对面

“我日你奶奶个腿儿!吴邪你就是个孙子!你为什么还没死?”

电话那边安静了三秒,出现一个年轻人平静的声音,“你脾气很不好,我不是吴邪,我姓汪。你后退,靠在墙上。”

吴邪在车里什么都听不见,看着黎簇手压耳朵上似乎在说话他后背只感到一丝凉意,黎簇可能和对面交流上了。

姓汪?汪家人。

黎簇听着耳机里的声音愣了一下,然后他头皮一炸,全身流过一秒疼痛的感觉,凉意从脚底心往上爬,爬满了他的神经,熄灭了他的愤怒,他木讷的后退了两步,靠在巷子墙上,那个红点照在他额头中心,黎簇感觉一股子冰凉的寒意刺穿进了脑子,他右手三根手指神经性的疼了一下,几年前的记忆慢慢涌了出来,那种已经陌生了的头疼感突然出现,然后他想起了那个汪家首领的脸,他想起了自己断了的手指和骨折的腿,头上的洞和流满脖子的血,那种已经过去的疼痛感突然神经性传导的出现了,刺激他的记忆,黎簇有点反胃,他闭眼靠在墙上,声音有点发飘,他勾起讥笑

“不好意思,那个,我有点想吐,想抽根烟压压。”

耳机里没有回话,黎簇从捏扁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,叼嘴里,打了两下打火机,颔首靠墙,轻吸,手指夹过烟,没入肺,缓缓吐出一圈细细长长的白色雾气。

用了25秒。

他已经冷静了下来,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高中生了,接受了这个现实,人一旦接受自己的处境,就会变得淡定下来,他现在一点都不慌了,他甚至感到了安定,他曾经想过很多次自己和汪家人再碰面的场景,现在好了,终于不用再乱想了,黎簇感到一丝轻松。

黎簇挑眉看对面的楼,声音缓缓“你们又来带我回家了?”

那边声淡如水的男声响起“不,汪家已经没有家了,你忘了吗?”

黎簇听着点点头,“彼此彼此,我也没有家,所以你是来报仇?其实我觉得,我更可怜,在你们的历史恩怨中,我就是一个被牺牲者。”

黎簇吸了口烟,他知道吴邪去了福建那个能听雷的墓,希望他死在里面。

他不知道上辈子得罪了什么神仙,吴邪找完麻烦汪家人就来找麻烦,现在好了,他可以投胎去了,他早该投胎去了,在汪家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该去投胎,这样他的死就会导致吴邪计划的失败,那都是他活该的,吴邪在那个时候也该死,在放弃黎中元的时候,欺骗他的时候,吴邪就该去死。

“你知道怎么杀死吴邪吗?”

那边声音没有起伏。黎簇听着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,这个汪家人好他妈清流!几年过去汪家换风格了吗?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,结果这个汪家大哥比他还可爱。

黎簇一笑把牙又笑疼了,他撇撇嘴用舌尖舔舔虎牙后面那颗小智齿,心想我的牙就不能笨点吗?

“就像你这样,对着我的头,扣下扳机,他就能死了。”

黎簇吐出一口烟,他怀疑这个汪家人是不是假的。

"他没死掉,我们进去了一批人都没出来,但是吴邪他们出来了,他们只有一个人受了重伤,所以我想和吴邪聊聊。”

“他竟然还没死?噗,我建议你们算了吧,承认自己是智障不难,我觉得你们汪家挺适合做老师的,别去找死了。”

黎簇已经被这个汪家人逗得笑了好几次,他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人才,比以前那个大叔健谈。原来人死之前还可以这么开心。

“所以我来找你,你知道怎么摧毁吴邪。”

“不,我不知道,我也弄不死他,你看我,我又打不过他们,不然我早就把他杀了。”

黎簇摇摇头,抽了最后一口烟,吐了个圈,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,任何人都可以坦然面对死亡,但是有的人不配死亡,他适合痛苦的活着,最好是无尽的活着,就可以无尽的痛苦。比起吴邪死,他更想让吴邪痛苦的活着。


 “你知道的,你知道当初汪家首领是怎么和我们介绍你的吗?他说,你就是吴邪,新的吴邪。所以你知道怎么杀死他,因为你就是他。”

那边的声音击穿在黎簇的耳朵里,黎簇眨了眨眼,叹口气噘嘴

“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初那个大叔,我作为你们汪家以后史书上的人物,你竟然说我是吴邪?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大名?我不喜欢你的话,撤回去!你给我一枪吧,我拒绝和智障对话。”

红色的亮点在黎簇的额间定住了,黎簇站直了闭眼靠在墙上,他有种要解脱的快感,

“看来你不恨吴邪,你愿意活成他,你愿意是吴邪。”

耳机里的话成功击中了黎簇,他睁开了眼睛盯着对面,眼神变得无比阴郁。

他恨这句话,他恨吴邪,没有人可以说他不恨吴邪,恨他和像他是两回事,可是对面这个人弄错了,汪家果然是一群傻子,没有一点情商。

黎簇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语言陷阱,但是他乐意进去,他要和这个完蛋的世界goodbye了。他不介意让吴邪不好过一点。

“你想摧毁吴邪,那就去摧毁他身边的那几个人,让他自己痛苦的活着,比杀了他更解恨,因为有的人,是不配死的,祝你好运,再见。”

黎簇挂了电话,往前走去,把自己更加暴露在对面,他闭着眼走,等待一个解脱,黎簇知道,汪家人都是实在人,拿枪对着你就绝对让你死,他也不是多愿意死,反正也没人心疼他,那他要足够的疯狂,死也要死的酷一点,凭什么按套路出牌呢?

他讨厌被人看死和预测,就像当初吴邪那样,把他一眼看穿到极致,为了摆脱那极度看破感,他曾经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极度不可控的因素,却成了吴邪最想要的效果,其实他当时乐得去成全吴邪的,如果吴邪没有欺骗他的话。

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感觉,他已经被吴邪看死过一次了,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,他知道,他这种极端不同的观念,会导致自己的悲剧,这是注定的,黎簇早就看透自己了,但是黎簇并不后悔。

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,他值得拥有。


 黎簇走了十步,没有枪响声,只有牙疼的感觉,远处路边的车鸣声,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脚步声,黎簇在孤寂的路灯下站定,睁开眼重新打量这个世界,然后他看到了面前的吴邪。

黎簇没有什么反映,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,红点不在他身上,也不在吴邪身上,黎簇不用想也猜到了,今晚又少了一个汪家人。

黎簇看到吴邪看着他,眼神复杂。停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,吴邪看上去脸色不太好,黎簇露出一抹冷笑,回头往路边走去。

这里没有他回味和感伤的余地。

死不掉就得游离着,他选择去拔智齿,让自己少疼点。

 吴邪看着黎簇走远后才感到自己手心冒了层汗,他的心跳在狂飙,在收缩,他看看自己的手心,骂娘,

他觉得自己玩的有点刺激。

他刚才想到两种可能性,一种是小张哥在狙击手开枪之前成功干掉那人,另一种是他和黎簇两个人一起被爆头。

下车那瞬间他觉得都可以,他什么都没想,往黎簇那边走去。

在他成功站在黎簇面前时,他有一瞬间想过去把黎簇掀翻在地,弄死他,他想,你他妈这么想死直接死老子手里一了百了,免得老子看见了还要跟着你玩。

可是他没下得去手,他只犹豫了一秒,那小子就走了。

吴邪觉得这逼孩子完了,他已经疯了,有病该去医院看。

他甚至在想黎簇就该在古潼京被打死。

苏里拿着手机跑过来,看消失在巷子口的黎簇,又转头看吴邪

“师兄,你没事吧?张大神把那人弄回去了,那个人的手机录了音,你想听鸭梨和他聊天不?”

吴邪看了看那部手机,他不想听,他一点都不想听。

吴邪接过手机,捂捂自己胸口,“去医院看看肋骨,我觉得它想裂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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